做自己想做,写自己想写

孟婆汤 五十五、

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从北疆直抵皇宫,当晚,皇帝便密召杨逍入宫。

 

杨逍盯着手中的信件看了半晌,似乎要把它盯出洞来。直到床榻上的皇帝虚弱地一连串咳嗽把他唤醒,才哂笑着自言自语:"这么大把年纪了,比我还沉不住气!"

 

当夜,京都御卫军包围骠骑大将军府,撤下此处一切防御。

 

诸葛雄沉着脸色正襟危坐,方湘君抱着小白狐也深色淡然地坐在下方。

 

天色微亮,整个京都一片沸腾。

 

因为诸葛翎带兵在北疆自立为王的消息不胫而走,人人都争先恐后地去朱雀街看热闹。

 

传旨的太监到达时,甫一踏进门,就察觉到室内不太寻常的气息,好歹也算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,他清清嗓子,尖声道:"诸葛雄接旨——"

 

皇帝的措辞还是很合理的。

 

他念及诸葛一脉对皇室鞠躬尽瘁三代,事情明了前,并未对骠骑大将军府做甚责罚,只收回了诸葛雄的兵符,并让御卫军软禁府中一切人口,进出禁止。

 

方湘君扶着一时间老去不少的诸葛雄坐回椅子里,坚定地为诸葛翎开脱:"相公绝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,此事漏洞颇多,皇帝断不能草草了之!"

 

"他要让你三更死,如何能活到五更去?"诸葛雄惨白着脸色挥挥手,"丫头,带着烨儿走吧,越远越好,好歹给诸葛家留条血脉。"

 

方湘君摇摇头,握紧了老爷子枯瘦的手:"我既是诸葛家的人,岂能苟活?我不走!我要在这儿等相公回来。"

 

"你!哎……"诸葛雄垂下眸子,转身去了祠堂。

 

 

杨逍对这一着早有准备,只是没想到文太傅竟敢做得这么明目张胆。

 

前方是哈宇族张牙舞爪的兵,后方却断其粮草,逼得诸葛翎不得不反。

 

他不反,唯有死在北疆。

 

媳妇儿子老爹都在京都,他怎么能死呢?

 

方湘君武功高强,连他都甘拜下风,只要她护住将军府,他舍命也要杀将回来与他们团聚。

 

大逆不道如何?逼宫又如何?

 

是宫里那位先对不起自己和守卫北疆的千千万万战士的!

 

 

 

再一道圣旨下达骠骑将军府时,他们已被禁月余。

 

方湘君本应该显怀的肚子仍旧一马平川。

 

这一次是她接旨,让她素衣白裳去城外接诸葛翎的遗体回京。

 

呵呵,好一个大方的帝王!竟然允许她一个罪臣之妻去见丈夫的遗容。

 

她跪在花厅,迟迟不肯接旨。

 

小白在她怀里不适地拱来拱去,最后寻到一个舒服姿势睡了。

 

直到双腿失去知觉,她才缓缓起身,一瘸一拐地回房换衣。

 

哪怕这样私密的事情,也是有宫里派来的女刺客盯着的。

 

她得了吩咐,万不能让这位夫人成为冰冷的尸体。

 

雪白的马儿疾驰在已抽出新芽的郊外树林,然而马上的人却无心赏这惬意的美景。

 

她不信,诸葛翎就这么死了。

 

她不信。

 

因为他让自己等他的,她不要等来一具尸体。

 

就在当初追上他的地方,停驻着送遗体的军队。

 

他手下的兵,统统被临时派去战场的杨武收复继续征战,现在,陪他回来的,寥寥数人而已。

 

棺椁中,皮毛上,东一处西一处的暗红色,全是他伤口上流出的血。

 

不过现在已无血可流,因为他已死去多日。

 

方湘君跪在地上浑身不住地颤抖,手伸出去又缩回来,唯恐看到那张脸,打破自己希冀他还活着的美梦。

 

"夫人,节哀。"

 

一旁的士兵早就泪流满面,然而他们还得把将军的遗体送进宫去,听候官家的指示。

 

可怜将军戎马半生,马革裹尸后不能入土为安,还被一心一意守护的国家背叛抛弃,这样的国家,当真不值得将士们卖命。

 

 

终是掀开了挡住他脸的马皮。

 

"怎的还皱着眉头哇?"方湘君伸手想要抚平他额上的褶皱,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,"你这个骗子!骗子!你不是要我等你回来吗?怎么这副模样!你起来!起来啊!"

 

她一拳又一拳地落在他冰冷僵硬的胸口上,直到哭累了,才又软下声来同他细语:"你在黄泉路别怕,待我安顿好烨儿和老头子,就下来陪你。听到了吗?你可要慢慢地走啊……"

 

她强撑着站起身,忽觉得铺天盖地的劳累压下来,半分力气也使不上。

 

是啊,她累极。

 

从杨逍慢慢长大开始,她便累了起来。

 

如今,当真是累得喘不过气。

 

有心等他二十载,没曾想,竟等来一个心狠手辣的陌生人。

 

是她逼得的吗?

 

逼得他在朝中对诸葛翎下手,逼得他对整个诸葛家下手?

 

脑中一片清明闪过,来不及同那几个士兵解释,她跨马往城内飞奔。

 

求你了……

 

求你了!

 

千万不要!!

 

杨逍,求你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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